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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9章 萬事俱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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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有才的眼睛卻沒有在那女人身上停留多久,而是看在那個男人身上,剛剛有些心灰意冷的心裏,又燃起了希望。

難道他們緹騎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了?

那兩人穿過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,往康有才這邊走了過來。

康有才站了起來,撣了撣長衫,背著手肅立在那裏。

那兩人走到康有才跟前,男人已經先抱拳對康有才道:“營州一別,已經八載,仁兄別來無恙?”

正是安郡王去後,緹騎最後一次集結時候的切口。

康有才壓抑著心頭的激動,也拱手還禮道:“營州山高水遠,我從來沒有去過,兄臺敢是認錯人了?”

那人哈哈一笑,自來熟地坐了下來,道:“認錯人也是緣分。來,咱倆喝一杯”說著,一手拿起康有才的小酒壺,另一只手快速地在桌子上做了兩個手勢,正是緹騎的接頭暗號。

康有才大喜,趕緊招呼那女人也坐下,又向跑堂的再要了四個菜,一壺酒過來。

此時正是客棧堂下最繁忙的時候,人來人往,招呼聲,談笑聲,各種聲音不絕於耳。卻正是掩人耳目,好談話的時候。

三個人坐在桌前,就跟老友重逢一樣,說了幾句閑話,又喝了幾杯酒,那男人已經指著身旁上了年紀的女人,對康有才道:“……這就是劉媽。”

康有才吃了一驚,倒有些驚疑不定起來。他早上才剛剛去過李家巷,知道李家巷昨夜被一場大火燒得精光,所有人都死絕了,怎麽劉媽會得幸免於難?心裏一緊,以為自己著了別人的道兒了。——就算是緹騎,也不一定都是靠得住的。

康有才心裏泛起幾絲苦澀,定定地望著那男人不說話。

那男人楞了一會兒,才明白康有才在想什麽,苦笑著搖搖頭,低聲道:“兄弟,別想多了,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。——那阿呆,還是我介紹他去尋劉媽拿證據的。”說著,嘆了一口氣。

康有才懸起來的心才稍稍放下,可是向來謹慎慣了,事到如今,只好試探著問道:“我早上去過李家巷……”

那年紀大的女人一下子就哭了出來。

康有才看向對面那男人。

那男人捅了捅那女人的胳膊,叮囑她:“別哭了,小心讓別人註意到你。你還想不想活命了?”

那女人打了個哆嗦,哭聲小了下去。

康有才冷眼看著,總覺得他們不想作偽,又拿起酒壺來給那兩人斟了酒,道:“說說,到底是怎麽回事,別讓我一頭霧水。”又問那女人:“你就是劉媽?有何證據可以證明你的身份?”

那女人從身上取出一塊寫著字的尺頭,正是康有才昨天托一個小哥兒送到李家巷老李家劉**。

康有才瞥了一眼,不動聲色地問道:“這能夠證明嗎?”

那女人像是受不了康有才的多疑,低叫起來:“我要跟阿呆說話阿呆呢?在哪裏?讓他出來見我”

跟著那女人過來的男人也問道:“阿呆怎麽沒有跟你一起來?”

康有才的驚訝再也藏不住了,端著酒杯的手瑟瑟發抖:“你們不知道阿呆到哪裏去了?”

“阿呆說身上沒有帶那麽多的小黃魚,說好第二天過來,一手交錢,一手交貨。可是我在那個茶樓從白天等到打佯,都沒有看見他的人影……”劉媽低聲道,一邊說,一邊惶惶然地四處看,生怕有人盯梢她。

康有才頓了頓,低頭想了一會兒,也沒有說實話,道:“阿呆一時有事,不得脫身,讓我幫他過來取證據。”說著,又問道:“昨天李家巷大火,你是怎麽逃出來的?”

劉媽眼圈一紅,又要哭的樣子。

她身旁的男人才低聲道:“昨天劉媽接到你的尺頭,就借故躲出去了,沒有在李家巷過夜。可能是李家巷的人發現少了一個人,知道事情有變,才索性一不做,二不休,將那裏所有有可能知情的人全部弄死。——劉媽這會兒,肯定有人正在到處尋她呢。”

康有才拿筷子敲著桌子,沈吟半晌道:“給我看看你的證據,我可以想法子帶你出城。”

劉媽不信,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男人。

那男人倒是對康有才的話沒有多少懷疑,對劉媽道:“證據你不是帶出來了嗎?”

劉媽囁嚅了幾句,道:“沒有在這裏。我藏在別的地方。”躲閃著康有才的眼神。

康有才失笑,往後仰靠在椅子上,道:“你現在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。不過,你若是真的有證據,我不僅按數付給你小黃魚,還保證將你帶出輝城府。”

在康有才和身邊的男人淩厲的目光下,劉媽終於從身上掏出一個小包袱,道:“你們可得說話算數。這是我保命的東西了。”說完又覺得淒惶。對方若是翻臉不認人,自己根本就毫無勝算。

康有才接過包袱打開,裏面赫然是幾張賣身契,和幾張兩寸大的標準照。康有才自己就是攝影師,一看就知道這些照片有多重要。

此時證據都已到手,康有才當機立斷,帶著那男人和劉媽來到樓上自己住的屋子,寫了一張賣身契,讓劉媽按手指印,跟她道:“簽了賣身契,我帶你去夏大都督的府上躲一陣子,然後跟著我們離開輝城府。”

那男人和劉媽聽說能去夏大都督府上,都喜出望外。劉媽也不再猶豫,二話不說按了手指印。

康有才將劉**賣身契收了起來,道:“這不過是做個擔保書的作用。等我們出了輝城府,自然將賣身契還你。——你放心,你是個燙手山芋,我們不會想著扣留你的。”

既然有了物證在手,劉媽這個人證留著,反倒會添麻煩。——因為物證不會說話,人證卻有反水的危險。再說他們又不是去法庭打官司,要個有後患的人證做什麽?自然是讓劉媽逃得越遠越好。

康有才收拾了東西,便去樓下結了帳,帶著那男人和劉媽一起離開客棧,往夏大都督府上走過去。

為了方便,康有才出門就雇了頂轎子,讓劉媽坐在裏面,自己和那男人跟在轎子後面,邊走邊談。

等到了大都督府附近的時候,康有才已經完全相信了對方,就是緹騎的同僚方全。

方全知道康有才是跟著顧少都督來的,很是欣喜,可惜他現在身份特殊,暫時不能跟康有才進大都督府,去給顧遠東請安。

“原來你一直在蜂麻堂做事。”康有才低聲感嘆。兩人遠遠地落在後面,看見前面的轎子已經到了大都督府門口的空地上。

方全苦笑:“本來是臥底,現在沒了主子,我就弄假成真,脫身不得。”言畢,想起一事,低聲道:“蜂麻堂所圖不小。輝城府裏幾個暗地的煙館,都是他們開的。”

康有才點頭,他昨晚和顧遠東談了很久,也都認為若是輝城府有黑道在暗地裏販賣煙土,一定跟蜂麻堂脫不了幹系。如今方全的話,不過是佐證而已。

“你先回去。我去跟少都督回個話,看他有什麽打算。——既然我們遇到了,就不會坐視不管,繼續讓你在這個泥坑待下去。”康有才安慰方全,目送他遠去。

康有才一個人出去,卻帶了個婆子進來,大都督府的下人雖然側目,可是康有才拿出了那婆子的賣身契,說是給少都督買的奴婢,自然是一路暢通無阻,帶著她來到了顧家住的客院裏面。

顧遠東這天一大早起來,就帶著齊意欣和蒙頂出去了,在外面逛了一圈,買了些布匹綢緞和首飾回來。

跟著他們一起出去的夏家管事回來之後,照例去夏扶民那裏回報。

聽見管事的回話,夏扶民點頭道:“做得不錯,下去領賞去吧。”自己在書房坐了一會兒,暫且將對顧遠東的疑心放下,到後面的院子去了。

夏大公子正在吃藥,一臉病懨懨的樣子,看見夏扶民進來,不過起身行了個禮,就又躺回長榻之上。

夏扶民在大公子的屋裏靜靜地站了一會兒,吩咐屋裏的奴婢:“好生服侍大少爺。”便轉身走了。

夏大公子閉眼躺在長榻上,輕哼一聲,翻了個身,又睡了過去。

夏扶民又走到夏大奶奶的院子裏,卻發現屋裏沒人,叫了婆子過來問:“大*奶去哪裏了?”

那婆子恭恭敬敬地道:“大*奶去後花園散心去了。”

夏扶民想了想,轉身回到自己的書房,叫了幕僚過來說話。幕僚們說起李家巷的大火,夏扶民忍不住怒道:“死得活該——怎麽不把那女人也燒死算了?我妹妹蘭錦熬了多少年,居然還比不上他李家一個庶女姓沈的別欺人太甚”居然一點都不想去調查李家巷大火的事宜。

輝城府的民事,自有輝城官衙去管,夏扶民不想插手的時候,當然借口多多。幕僚們就把話岔開了,說起三日後的壽筵。

康有才這邊帶著劉媽等了一會兒,才等到顧遠東有空見他。

顧遠東靜靜地聽著康有才把今天的始末說了一遍,沈吟道:“對方果然夠心狠手辣,居然讓這麽多人一起陪葬。”

康有才端了茶碗,大大地喝了一口,才道:“我本來以為那李家巷的老李家,真的是東陽城李家的遠親。今天見了劉媽,才知道根本不是這麽一回事。——他們不過是東陽城李家拿銀子養的一個瘦馬窩子而已。”

顧遠東看著那些賣身契和幾張照片,笑了笑,道:“李家也算是深謀遠慮了。只是為何還要留下賣身契和照片?”

康有才笑道:“劉媽便是那裏的小頭目,她告訴我,李家本來準備這些女人,是為了在別的人家做耳目的,自然需要賣身契和照片來轄制她們。不然她們攀了高枝,隨時可以反水,將李家給賣了。——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。”

“這樣說來,他們事先也沒有想過可以攀到沈大總統的填房那樣高的位置,不然的話,他們大可以計劃得更加周密一些。”顧遠東將李雲素的照片挑了出來,對著光細看。照片很清楚,雖然那時候李雲素打扮得土氣,可是樣貌是一模一樣的。賣身契上,她的大拇指印也清晰可見。

康有才走過來,給顧遠東指點那些照片,低聲道:“以李家的地位,確實還不夠資格。不過他們這一次,對船塢志在必得,所以甘冒奇險,也要放手一搏。”

顧遠東嗤笑,將照片和賣身契都扔給康有才,“趕緊去翻拍下來,多多存底。到時候,我要讓他們毀之不盡,源源而來”

康有才笑著將賣身契和照片都收了起來,又道:“今兒我還見了一個人,少都督若是有意,可以撥冗一見。他或許可以幫著少都督調查一下那些煙土的下落。”

“是誰?”顧遠東有些詫異,未免太巧了吧?

康有才趕緊解釋:“少都督有所不知。江南以前是我們緹騎的重地,我們有很多兄弟分散在這裏。只是我們彼此之間,也都不認識,所以現在都斷了聯系。自從……安郡王殉國,我們這些兄弟,就四分五裂了。”面上一片慘然之色。

顧遠東默然了半晌,起身扶著康有才的肩膀,道:“你放心。這批兄弟,我們不會忘記的。只是我對緹騎的事務不熟,暫時幫不了什麽忙。你別急,先跟著我,等以後有機會,我們再重建緹騎”

說得康有才都有些熱血沸騰起來,看著顧遠東拱手道:“屬下遵命”

顧遠東便讓康有人傳話,讓他去跟方全聯系,調查那批走私進來的煙土都藏在哪裏。

康有才領命而去。

顧遠東坐了一會兒,回到自己屋子裏,看見齊意欣一個人坐在那裏,拿了剪刀修剪窗臺上的盆景。

“二少回來了。”齊意欣趕緊站起身讓座。

顧遠東坐在窗下的醉翁椅上,笑著問道:“今兒夏大奶奶沒有請你過去敘話?”

齊意欣紅了臉,歪著頭繼續拿大剪刀喀嚓那盆盆景,道:“受不了她的陰陽怪氣,像是誰都欠她八百吊錢似的。”不想再提夏大奶奶,齊意欣追問起康有才去辦的事怎麽樣了。

顧遠東就將剛才的事,又轉述了一遍。

齊意欣眉梢微挑,道:“可算是拿到證據了。這一次,我要那位李大小姐好看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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